不管怎样,我还是个学生。求学问道,仍然是我生活的重心。我还不是大学生,还需要再花一年的时间,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。
在这所预科学校,每个人有六门课,三门必修,三门选修,基本都是大学课程的预演,比如选修课基本都对应大学相应的专业,还会直接影响到专业的选择。三门必修则是英语文学、学术英语和历史,其中英语文学包括两个部分——文学阅读和戏剧。戏剧的意思是,让我们自己上阵表演。
真是太刺激了。
然后,这六门课的最终成绩,也就是决定我们可以去往哪所大学的那个结果,被分散在一整年的考核中。年底的期末考固然权重最大,但也基本不会超过50%。如果前面没有好好考试、完成作业的话,就算期末临时抱佛脚,也可能会得不到想要的结果。
正因如此,虽然少了高考一锤定音的紧张,学业压力依旧沉重。大家面对哪怕只占百分之五、百分之十的小考,也丝毫不敢懈怠。
当然,压力并不能夺走身处异国的我们,平日忙里偷闲、享受快乐的权利。
现在是四月的下午,我正在上一节戏剧课。班上还有十多个同学,其中我最早结识的四位朋友——吴瑕、蒋杰超、芳田秋子、樊悟,都在这里。
此刻我们短暂休息。刚才老师将我们分成三组,进行表演练习。与我同组的有樊悟和秋子。我们注意到另一组的吴瑕,正拉着旁边的马来西亚女生妮可絮叨个不停。
“你知道吗,那天我被气死了!”吴瑕丧气地向妮可抱怨,“我想去买酒,结果被那个店员弄得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妮可迷茫地问。
“他说我可能没满十八岁,要我出示证件!”吴瑕懊恼地直摇头,“可我偏偏忘带钱包了,就带了张信用卡。我说,我都快二十了,你看不出来么!可他不听,打死也不卖给我……”
哈哈,看看吴瑕的个头和面孔,店员会起疑心,一点都不奇怪。
吴瑕吸了口气,接着愤慨地说:“这就算了,最可气的是,我让John(蒋杰超)去买,心想不卖给我,总要卖给他了吧?结果那个店员说,我俩是一路的,他怀疑John买回去我也要喝,直接连他都不卖了……”
妮可惊讶地表示遗憾,蒋杰超则轻松地笑着,敲了敲吴瑕的脑袋。“你啊你,隔几天没酒喝就嘴痒,就该让人管管你。”
另一组集体哄笑,吴瑕则羞红了脸,一边狠掐蒋杰超,一边用湖南话骂他,蒋杰超则温柔地回嘴。两人的打情骂俏,我已经见过多次了。
“哎,蒋还真是辛苦呢。”秋子在一旁打趣地说。
“不过,这样挺好的。”我笑着说,“他们很幸福。”幸福我用了日语。
秋子浅笑着乜斜我。“又来了,请说超过一个句子的日语,英日混合太奇怪啦,像急着炫耀自己初学成果的小孩似的。”
这姑娘还真是……嘴上总是饶不得人呢。句子的话我当然会,“秋子是笨蛋”怎么样?
但我要拿这句来反驳她的话,只怕会被她当场斩首,所以我放弃了证明自己的机会,接受她悠然自得的毒舌。
“而且啊,哪里好了。”秋子俏皮地压低了声音,“谈恋爱比得过单身?我的人生只属于我自己,本可以一个人自由奔跑,却非要和另一个人绑在一起,互相拖慢了脚步,我看不出这么做的意义。”
这可真是直戳心窝的毒舌。我无奈地苦笑:“不能这么说吧。爱情若不美好,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追求呢?”
“很简单啊,奢侈品很多人也在追求,可奢侈品真的值那么多价吗?又有谁愿意静下心来,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呢?”秋子自如地应答,“说到底,都不过是包装和宣传罢了。大多数人穷尽一生,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追求什么,别人告诉他们这样好那样坏,他们就自然地接受了,不过如此而已。”
她惬意地舒展着身子。“自由的灵魂,才是无价的珍宝。没有束缚,没有极限,感觉整个宇宙都是属于自己的。雨啊,这种快乐,你可要好好珍惜……”
我心里咯噔一声。秋子的这番话,放到四年前,我一定会轻易听信。可现在,它们磕在我的心墙,怎么也钻不进去,只让我五味杂陈,有很多想说的话,却又说不出口。
在我毫无头绪地思考时,我感觉旁边似乎有目光,扭头一看,樊悟正朝着我和秋子,静默地注视着。但在我注意的瞬间,他又慌忙地挪开视线,像是想假装一切没发生过。
我可不会上当,笑着低声喊他:“怎么了?听到我们说话了?”
樊悟面红耳赤,低声嘟囔:“谁在听了……”
他狡辩的样子挺好玩的,我便继续逗他:“怎么没听,不然你干嘛羞成这样?肯定是被秋老师的爱情观给惊到了,然后仔细一想啊,又不好意思了,对吧?”
樊悟有些恼怒,倔强地说:“她说的话,根本就没意思,就跟那些故作高深、卖弄玄虚的粪作一样,听起来很厉害,但都是正确的废话罢了。她不也在告诉别人,什么好什么坏吗?”
我倒吸了一口凉气。秋子可还看着我俩呢!幸好她依然闲定自若,抿嘴微笑,看来语言的隔阂,有时反倒能阻止误会的诞生。
樊悟这是怎么回事?有必要这么说吗?得亏秋子听不懂……唉,比起秋子,这位老兄的直言不讳,实在是有些……
但看他的模样,把头低下,双眼被埋进了刘海。他在懊悔吗?知道自己话说得太重了?却又无可奈何,不知所措?
我之前的猜测,看来确有几分道理。
在他的身上,我能清楚地嗅到曾经的自己。
*
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喧嚣,是从吴瑕那组传来的。组员们突然欢呼了起来,冲着吴瑕。
“唱吧,唱一个嘛!”泰国的阿肯拍着手,大声说。
“想听,想听!”妮可摇着吴瑕的胳膊。
莫名被热情簇拥的吴瑕,一边害羞地埋头,一边抽打着蒋杰超。
“怎么啦?”我们的老师乔瑟夫笑容可掬地走向了吴瑕组,“有什么好玩的吗?”
“刚才John说,瑕是音乐家族出来的,会唱R&B(节奏蓝调)!”妮可激动地对乔瑟夫说,“你也想听,对吧?”
“哇哦,棒极了!”乔瑟夫惊喜地呼喊道,他是个壮硕的美国人,三十上下,对学生十分亲和,“如果真是这样,那瑕一定有一副惊艳的嗓音了。家庭环境的熏陶,对艺术的培养是很有帮助的。瑕,你介意给大家露两手吗?”
吴瑕尴尬地苦笑,又冲蒋杰超埋怨了两句,然后站起身来,走到教室中央,紧张地对大家说:
“都怪蒋不好,尽在那儿胡扯。什么音乐家族,说出来都不好意思。我是我们家天分最差的,我的妈妈是音乐学院教授,我的几个亲戚也都考上了音乐专业,我呢,很早就知道自己练不出来,所以就放弃了,也就是业余水平,唱卡拉OK可以,上不了台面的……”
她嫣然一笑,又说:“但有一点蒋说对了。我确实喜欢唱歌,它是我最重要的爱好,陪我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……大家不嫌弃的话,我就献丑了。”
全班期待地欢呼,吴瑕则鞠了个躬,清清嗓子,随后……
我的头皮,被震麻了。
吴瑕刚一开口,嗓音便响彻在整间教室,洗涤着我的耳朵,在我的全身激起共鸣。
她实在太谦虚了。这也能叫天分差吗?
现在她唱的,是不折不扣的“灵魂乐”,是R&B的重要分支。她唱的这首歌,是美国殿堂灵魂乐歌手山姆·库克的代表作《改变将至》(A Change is Gonna Come)。这首发行于1964年的歌曲,诞生于美国一个动荡变革的年代——民权运动风起云涌,黑人为着平等与自由奋力抗争。就连库克本人,也在歌曲发行的当月遭到射杀,年仅33岁。受到文化与历史加成的《改变将至》,被公认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灵魂乐之一。
吴瑕用高亢而深情的声音,在此时此地,或许也倾诉着一个,与改变关联的故事。
是关于谁的呢?
“我生在河畔的一顶小小帐篷
哦,我的人生,仿佛就像这条奔腾的河流
时间过去太久,真的太久了
但我知道,改变将至
哦,是的,它定将到来
活着可真难,可我更害怕死去
因为我还不知道,天空的那头有着什么
时间过去太久,真的太久了
但我知道,改变将至
哦,是的,它必将到来
我去往影院,走入闹市
总有人让我别在这里逗留
时间过去太久,真的太久了
但我知道,改变将至
哦,是的,它就将到来
我找到我的兄弟
我说,兄弟,救救我吧
他却最终把我击倒
想让我向他屈服
曾经有许多时候,我觉得自己无力坚持
但是现在,我想我还能撑下去
时间过去太久,真的太久了
但我知道,改变将至
哦,是的,它终将到来”
吴瑕收尾了几秒,教室却反倒鸦雀无声,直到乔瑟夫带头鼓掌,欢呼才重新被唤醒,将吴瑕紧紧包围。
接下来的时间,吴瑕成了全班的明星。同学们轮番来到她面前,把她夸了个够。吴瑕尽管羞涩,但看她幸福的表情,心里不知有多受用呢。
我当然也找到了她。“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!”我歆羡地对她说,“已经是职业歌手的水准了……”
“哎呀,不要说笑啦。”吴瑕笑嘻嘻地红着脸,“你也太小看职业歌手了。要走上这条路,得拿出百倍的实力和努力呢。”
她这么一说,我自然想到了美姐,更明白吴瑕所说,是千真万确的事实。
在我和吴瑕蒋杰超说笑时,我旁边似乎凑来了别人。当我察觉时,发现是双手揣兜的秋子。
“咦,你好。”吴瑕有些诧异,朝秋子打招呼。入学两三月了,至少就我所见,秋子还从没和吴瑕说过话呢。
“你好呀。”秋子笑容轻盈,“你真的太棒了,你是真正爱音乐的人,我听得出来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吴瑕面有愧色地苦笑着欠身,“你过奖了,我这点水平,真的上不了台面……”
“哎,我不是在说水平。”秋子摆手,“我说的是热爱。水平是材料,有了它才能构建艺术;但热爱是灵魂,有了它,艺术才真正是人类的瑰宝,宇宙中独一无二的造物。”
我在旁边有些尴尬——什么叫“不是在说水平”?也太直白了点嘛……但吴瑕开心极了,情难自禁,握住秋子的双手,激动地说:“你才棒呢,说话好有道理!”
“哪里哪里,都是些不成熟的感慨罢了。”秋子依旧摆手,随后又露出了微笑,怡然自得,胸有成竹。
“如果不介意的话,我这里有份邀请——今天七点,到弗林德火车站外找我吧。”说着,她也转向了我,“雨也一起来。”
我和吴瑕皆愕然。“怎……怎么讲?”我疑惑地问。
“这是个秘密。”秋子略显得意地避而不答,“等你们到了,秘密会变成惊喜的。”
说着,她突然身子一转,朝向身后,一个正要离开的家伙。
“嘿,那个男生!”秋子叫道,“有个日本名字的男生!”
樊悟僵在了原地。当他缓缓转身,我看到了他那双惊呆的眼睛。
“你也来,好不好?”秋子偏着身子,笑**地问他。
“我……我吗?”樊悟吃力地指着自己,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
“你刚才在看我。”秋子狡黠地眯起了眼。
樊悟顿时羞红了脸。他扭开脑袋,含糊不清地辩驳:“哪有……你怎知……”
“我就是知道,因为我比你聪明。”秋子得意地说,“而且我还知道,你刚才对雨说我的坏话。”
樊悟和我一样,惊得撑开了眼睛。面对聪慧的秋子,她无法反驳,只能局促地把头埋得更低。
“不过,我知道的,是那种我很欣赏的坏话。”秋子说,“所以,过来吧。这份邀请十分稀有,我想你知道的。”
看樊悟此刻的反应,要是我换成他,会怎么样呢?
肯定会和他一样,傻得连魂儿都没了。
*
既然秋子这么说,我、吴瑕、蒋杰超、樊悟四人下课之后,在校外的电车站集合。每个人的课表不同,秋子戏剧课之后就可以回家,比我们早放学一个多小时。大概这段时间,她会好好准备自己的“惊喜”吧?
我们六点钟准时乘上了电车。学校到目的地弗林德车站极其便利,一条直路下去,十分钟左右就能到站,任何一班电车都行。墨尔本市区本就不大,道路规划又十分清晰,九条横街九条纵街,中间穿插许多小巷,其中最重要的主街,就是我们所在的、通往目的地的“斯旺斯顿街”。街道宽阔、典雅、绿意盎然,是墨尔本的地标,更是我们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。
电车咣当咣当地前行,不时轻微震颤,驶过斯旺斯顿街的商铺门面。从学校出发,街道前半段聚集了许多亚洲餐馆,唐人街的入口也在前半段;后半段则基本都是欧美商店,还有墨尔本市政厅、圣保罗大教堂这样的西式建筑。文化的融合与碰撞,由此可见一斑。
文化交流的明证还有很多。比如,一年四季,在街头表演的艺人们。他们有的唱歌,有的跳舞,有的玩乐器,有的秀魔术,时而出现又时而不见,像一群辗转四方的吟游诗人。
此时暮色已深,艺人们陆续增多,大概是吃过了晚饭,便都出来活动。我们也在弗林德车站附近下车,找了一家餐馆,一边吃饭,一边七嘴八舌地谈天说地——当然,樊悟依旧全程沉默。
差不多到点了,我们来到车站门前。熙来攘往的地界,乘客们进进出出。我们四下张望,一时还没看到秋子在哪儿。
“咦,那是她吗?”吴瑕指着车站的另一个出口。我们顺着看去,一个波浪金发、穿着浅蓝色牛仔夹克的女生,正俏丽地站在那里。
我们走了过去,秋子也很早就注意到了我们,欣喜地打招呼,向我们晃了晃手中的家伙——一把木吉他。
“这就是你的惊喜?”我诧异道,“你在弄街头表演啊?”
“对呀,已经开始一周了。”秋子微笑道,随即转向了吴瑕。
“我的爷爷,从事的也是音乐工作。他是一位制作人,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鼓励我爸妈,让我学唱歌弹琴。不过呢,我想尝试一下预定轨道之外的生活,所以虽然很喜欢音乐,却还是选择了出国读书。当然,为了兼顾音乐,街头表演就是个自然而然的选择了。”她娓娓道来,同时把吉他摆正。
“不嫌弃的话,让你们听听我喜欢的一首歌。”话音刚落,她便指尖轻挑,拨弄起了琴弦,旋律咚咚地流入了我的心间。
而秋子一开口……我的头皮又麻了。
只不过,和吴瑕的高亢相比,秋子的声音细腻温润,像精灵在吟唱柔美的歌谣。
她唱的这首,是英国摇滚乐队“谁人”(The Who)的名曲《在忧郁眼神的后面》(Behind Blue Eyes)。歌如其名,散发着忧郁颓废的气息。
“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
做一个坏人
做一个悲伤的人
在忧郁眼神的后面
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
被人憎恨
接受命运
满嘴谎言
但我的梦却并不空虚
不像我那空无一物的良心
我有大把时光,却徒剩孤寂
我的爱堕落成了复仇
它夺走了我的自由
……”
随着秋子敞开歌喉,我们发现,她被逐渐包围。四周聚集了一大圈人,不同面孔,不同肤色,全兴致盎然地瞅着这个唱摇滚经典的亚洲女孩。不少人还跟着节奏,和秋子一起哼唱“没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……在忧郁的眼神后面”。
一曲唱罢,几十号人齐齐鼓掌欢呼。秋子笑容满面,两手放在身前,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我们尤其兴奋。吴瑕尖叫着跑上前去,一把将秋子揽在怀里。
“你真是了不起!”吴瑕激动得紧,“你是个天才,知道吗?音乐天才!”
“哈哈,不是的……”秋子羞赧地抿嘴笑。没想到那样高傲的她,也会有难为情的时候。
“嗨,你一唱这歌,我就想起自己的一个朋友……”我笑着对秋子说,“读高中的时候,他特别喜欢英国摇滚乐,后来也去了伦敦。你们要是碰面,肯定有好多话可以讲。”
“啊,我也只是懂一点点……”秋子苦笑道,“我接触的音乐很杂,会的乐器也很多,但都不太精通,没有什么固定风格的。”
“哪有,哪有!这样不是更厉害吗!”吴瑕欢喜地说,“音乐全才,可是很难得的。”
在大家花式夸赞秋子,秋子花式谦虚的时候,我发现她的目光,突然锁在了一个方向。
目光的尽头,是樊悟。他还是一言不发,但此刻的他,跟刚才大不一样——他有些呆滞,嘴唇蠕动着,像是有什么话在涌动,却怎么也出不了口。
当它们终于出口时……
它们成了日语。
我霎时惊愕,因此注意不到,旁边的三位伙伴,跟我做出了一样的反应。尤其是秋子,她两眼发直,更瞬间红了双颊。
而且……这日语可真够流利,和我英日混杂的幼儿园水平,以及小绫蹩脚的二把刀水平都不一样。除了少许的口音,和日本人说的几乎没有分别。
秋子在震惊后,也小心地说起了日语。两人就这样,开始了一来一去。
“呃……雨,雨。”吴瑕扯我的袖子,同我耳语,“你听得懂他们说什么吗?”
“不行啊……”我犯难地挠脑袋。
“你平时不是看动漫吗?”吴瑕疑惑道。
“那也不等于会日语啊……”我无奈道。
不过,一些只言片语,我还是可以明白的。把它们凑起来,大概就是这样:
“你的名字?”秋子问。
“悟。”樊悟说的是Satoshi,在日语里可以写作“悟”。
“你日语真好。”秋子嫣然一笑。
“初中开始……六年……”樊悟嘟囔道。我听不太全,大概是说,他从初中开始学了六年?
“你……不说话?”秋子笑问。是想说“你怎么平时都不说话的”?
樊悟沉默地垂首。秋子又是一笑,稍微俯身,说:“没关系。害怕……等一等就好。你第一次……日语,改变……很好。更多改变……一定会的。”
樊悟微张着嘴。他踌躇了半天,终于又挤出了四个字:
“谢谢……”
同时,我确信自己看到了——他的嘴角,微微上翘。
短短的半天,那么多事,统统都变了。吴瑕,秋子,樊悟,原以为从不会交汇的几段命运,现在却都缠绕交织,不知会将未来变成什么模样。
就像那首歌里唱的,“我的人生,仿佛就像这条奔腾的河流……但我知道,改变将至,哦是的,它终将到来”。
这样的改变……我也身处其中吗?
每个人都身处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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